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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今頭條!這里的臨時與永恒

時間:2022-09-07 08:03:05    來源:中國青年報    

因為孩子讀中學,我們租住到北京城中心的“老破小”


(資料圖片)

這個位置的變化,就像射擊成績,從4.4環(huán)提高到10.4環(huán)。這里很貼近祖國的“心臟”,它距離天安門、王府井、協(xié)和醫(yī)院都不遠。這里有號稱區(qū)最好的小學和中學。

趕在開學前找到這個房子,我頗費心力。

中介揣著一把鑰匙帶我看房,這些長得像“回”字的回遷樓,樓道長長的、回形針一樣繞,鐵皮地板都磨陷了一大塊的電梯,并不能抵達單元樓層,還得步行上半層或者下半層才行,缺頭少腳的廢棄自行車靠著灰撲撲的墻,紗窗很少有完整的……我的表情一言難盡。

中介說:您這樣的客戶,我見多了,還有住別墅、家里開保姆車接送孩子的客戶,第一次來都您這表情,第二次來看房就順眼了……這次不租,回頭還得來,每年9月底10月初,我們會迎來第二波租房高峰。

因為孩子受不了堵車的苦,周圍胡同密布,人多車多,開車接送孩子得兩個大人,一個看車,一個送孩子,交警就在路口等著,車里沒人,多停一會兒,車就被拖走。有的小孩早上沒醒透,就被拽上車,刷牙洗臉吃早餐都在車里解決。

很多房子的戶型也奇葩,圖紙就像隨手畫的。走進沒有窗戶的客廳,黑黑的衛(wèi)生間,黏腳的廚房,突然繞進一間采光好風景好、能看到北京最高樓“中國尊”的臥室,一群看房人都發(fā)出了“哇”的驚叫聲,房間里散落著前租客留下的高三試卷。

大家秒懂:這家人忍受了諸多的“暗”,把最好的房間、最亮的窗子留給了主角:考生。

看了幾十套房子下來,它們各有各的顏值,卻有千篇一律的靈魂:屋子里很多東西都是臨時的,但好教育是剛需,學區(qū)房的價值不是磚頭決定的,是墨汁。

我看中一套干凈的房子,還住著租客,10天后搬走,房東去了天津,說兩天后就回來,我約他面談。結(jié)果還沒來得及見面,房子就網(wǎng)簽被租出去了。我被“截胡”了。

我匆忙訂下另一套,和房東簽約時,她說我早了半天,本來這房子被另一個家長看中了,約的晚上談。我截了別人的胡。

這個房子前一個租客租了6年,直到大孩子從那所成立于1939年的著名小學畢業(yè)。他們最后買了附近的房子,搬走了。

這里處處流露著“它不是自己家的既視感”:山寨品牌的洗衣機、掛渣的馬桶、費力點燃的煤氣灶、好幾種顏色的劣質(zhì)家具……廁所換氣扇的位置是個大窟窿、地漏陳舊,廁所能找出“壓味兒”的5種香薰,可明明買香薰的錢足夠買一個換氣扇了。

放漱口杯的板子,毛巾架、插線板、掛鉤……能上墻的都粘墻上,最后我用壞了兩把鏟子才鏟完這些“可以繞地球一周的膠”。廚房臺面的一角塌陷了,原來這個兩娃的家庭真的不能放平一碗水。

屋子最豪的家具是超大的書桌,奢侈的“學習椅”。陋室處處透露著中國家長的期待:門后貼著拼音表、小學生身高量表。各種“棒棒的”點贊表情小貼紙分布在你想得到、想不到的地方……

第一次站在這個屋里,我備感陌生又熟悉:中國式家庭。

我的老母親也隨我們搬進了出租屋。

她萬般不舍那個貼著公園的我們的家。因為照看外孫女,她已是老北漂了。在小區(qū),這樣的北漂老人很多,她們在小區(qū)冬日陽光最好的一塊區(qū)域拉家常,那里成了老人的后花園,她們在長椅下藏了很多大塊泡沫,這樣老人多了,墊在花壇上坐,屁股不冷。

老人們幾乎都是為了帶孫輩,從天南地北來的,有人懷念家門口的敞亮院子、菜園子,有人懷念東北那疙瘩,有人懷念插個扁擔都開花的海南老家……老人們交流食譜,也交流人大附、四中的信息,有老人也能區(qū)分北京十一學校和十一中學。

以前不會做面食、說包餃子難得像蓋一座廟的老母親,從北方老人那里,習得一手好面食手藝。她擅長做南方醪糟,她的醪糟“外交”交了很多朋友。每年開學季前,她都會送出很多盆醪糟,因為一些老人要隨著兒女去好學校附近租房、或者買了好學區(qū)的房子要搬走了。

分別的時刻,有的老人會哭,生怕幾年后再回來,花壇旁說話的高齡老人不在了。

老母親說,老家買個房,是一竿子插到底,住一輩子的事,在北京安家,就像人提著鳥籠子,孩子到哪里讀書,鳥籠子提到哪里。

老母親被我們“歡天喜地”地塞進了城中心的“鳥籠子”,畢竟這里附近的中學還差兩年就300歲了。

她每天去潘石屹蓋的貌似銀河星系的soho大樓散步,她和以前小區(qū)的老人打電話,說她每天圍著圈圈樓繞圈圈。轉(zhuǎn)圈圈時,她找到了為了孩子讀書擠進胡同的同類新老人。

這里說不清什么是新的,什么是舊的,這里的胡同比站在地上的每一個人都老,曾出入這些胡同的歷史名人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我70多歲的老母親仍是這里的“新人”。一年又一年,這所知名高中附近的新舊考生家庭來來去去。

臨時的鍋碗瓢盆,臨時的家,包裹著對好教育永恒的熱望,這些所謂的“犧牲”,并不是每個家庭的細胞核孩子都懂的。真正懂父母,可能他們也成了父母。

從別的老人口里,老母親知道了老城區(qū)面積有限,一校多址辦學,有的小學6年分3個校址,找房時一家人得把3個點連成三角形,找最合適的距離。

因為胡同附近很難停車,我找出了10年沒騎的自行車。找到修車攤,排了好久的隊。這個攤兒在胡同里一棵老核桃樹下很多年了,修車人說年年見核桃掛果,從拇指大到小孩拳頭大,他也送走了一波波來修車的學生。

他說,剛回了幾天老家,太舒服了,都不想來北京了,可眼看著學生要開學了,騎車的人多,他也要“開學”忙起來了。

如今,我也在墻上粘了很多膠,臨時的各種鉤、板子、格子……我也給孩子配了一把很貴的椅子:晚上寫作業(yè)到十一二點,脊背好受一點。一個個不謀而合的“也”,讓那個不曾謀面的前租客,仿佛成了我的影子。那些沒有撕干凈的“棒棒的”小貼畫,我留下了。我想也許我們后面的租客家庭用得上。

從玉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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