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波提切利:佛羅倫薩的華美夢幻,來了又去了-天天快報

時間:2023-05-15 09:37:48    來源:文匯報    

原標題:波提切利:佛羅倫薩的華美夢幻,來了又去了(主題)

——評上海東一美術(shù)館正在舉辦的“波提切利與文藝復(fù)興”展(副題)


【資料圖】

波提切利的代表作《春》,取材于文藝復(fù)興詩人安杰洛·波利齊亞諾關(guān)于春日愛戀的一首詩:一個早春的清晨,在優(yōu)美雅靜的果林里,端莊嫵媚的愛與美之神維納斯位居中央,正以閑散優(yōu)雅的表情等待著為春之降臨舉行盛大的典禮

顏榴

是有意還是巧合,英國國家美術(shù)館在上海博物館展出的“從波提切利到梵高”與新近東一美術(shù)館舉辦的來自意大利烏菲齊美術(shù)館的“波提切利與文藝復(fù)興”,都以波提切利打頭,隱含著人們對這位文藝復(fù)興早期畫家越來越多的喜愛。

將人物的動態(tài)與姿態(tài)構(gòu)成一種韻律

幾個世紀以來,波提切利的光芒被隱藏于文藝復(fù)興三杰的陰影之下。同為佛羅倫薩人,波提切利年長達·芬奇七歲,兩人都在老師韋羅基奧的工作室里顯示出各自的天賦,但達·芬奇當年遭美第齊家族冷落,便轉(zhuǎn)身去了米蘭創(chuàng)業(yè),把佛羅倫薩這片福地留給了波提切利大顯身手。

與達·芬奇首創(chuàng)的“漸隱法”不同,波提切利恰恰用線條來強調(diào)物體的輪廓。要說數(shù)年來,人們聚集在盧浮宮里那幅被防彈玻璃隔著的不到一米高的《蒙娜麗莎》前,捕捉其神秘的微笑著實不易,但在烏菲齊美術(shù)館里,所有觀瞻過《春》與《維納斯的誕生》的人們,莫不從這兩幅最高達三米的大畫里收獲強烈的快樂和享受。

如今這兩件最負盛名的作品以等大高清復(fù)制品的方式陳列在東一美術(shù)館展廳,營造出一個以波提切利為核心的文藝復(fù)興強大氣場,加之有多達10件波提切利(及工作室)的作品展出,自然帶給觀者以心理暗示:我們的目光首先向波提切利筆下的女性形象聚攏,在他的宗教畫與神話畫以及世俗肖像畫里不停轉(zhuǎn)換,繼而去看其他畫家的圣母子和女人像,在此過程中初步領(lǐng)略波提切利如何在15世紀下半期的佛羅倫薩獨領(lǐng)風騷。

此次波氏作品中出現(xiàn)圣母子形象的有五幅,從最早的《圣母與圣子》(1467-1470)到最晚的《圣母、圣子與施洗者圣約翰》(1495-1500),歷時30多年,畫家風格的變化清晰可見。起初波提切利跟隨菲利普·利皮學習,他畫的圣母臉頰圓潤,頭戴透明薄紗,面容恬靜,像是鄰家少女,對照展廳里利皮的四件木板蛋彩畫(《報喜天使與施洗者圣約翰》《領(lǐng)報圣母與圣安東尼修道院院長》,1452-1453),不難發(fā)現(xiàn)他從利皮老師那里學會了精確的素描與細微的面部表情刻畫。再看晚期的圣母子一齊傾倒到幾乎為水平線,由右下方的圣約翰舉手接住圣嬰。無需看兩人的面部,這種由身體動勢帶來的強烈哀慟氣息瞬間將觀者打動。

人物的動態(tài)與姿態(tài)在畫作中構(gòu)成一種韻律而涌動,而流淌,是波提切利畫作的獨特魅力。正是在捕捉這種韻律的過程中,一個個宗教故事感染了觀者,一段段古典神話變成了美麗的詩篇?!杜衽晾埂ぱ诺淠扰c半人馬》(1480-1485)中,帕拉斯女神用右手抓住人頭馬神的頭發(fā),手持弓箭的半人半馬神轉(zhuǎn)頭側(cè)向女神表示服從,帕拉斯身著裝點著月桂枝葉的花衣看似溫柔,卻又借左手緊握的垂直長柄戰(zhàn)斧顯得強悍,就像《春》中的大地仙女克羅麗絲被西風神澤費羅斯追趕,她未能逃脫繼而變成花神芙羅拉,異性神之間化干戈為玉帛的故事在波提切利的筆下總是顯得既優(yōu)美又神秘。

將線條的情感表現(xiàn)力發(fā)揮到極致

承擔畫作韻律功能的是波提切利那無與倫比的線條技法,但這種畫法對于一位15世紀的佛羅倫薩畫家來說并非必然。展廳中有兩件波氏的肖像畫,對比這兩件作品,我們就知道他的畫法變化有多大。25歲的波提切利畫《戴帽子的青年男子肖像》(約1470)時所用的明暗法在十多年后被他大大減化了,他是如何完成這種蛻變的呢?原來15世紀上半葉的佛羅倫薩畫家們在線描上已有所探求,他們在繪畫中追求雕塑感,而30年后這種追求在肖像畫上率先突破。

受古羅馬錢幣的影響,當時流行一種為達官貴人所作的側(cè)面肖像,皮耶羅·波拉約洛的《青年女子肖像》(約1480),顯示畫家用輪廓線刻畫人物及其復(fù)雜頭發(fā)與衣飾的能力相當成熟,女子頭像的立體感強,她肩膀上的花紋衣飾也富于質(zhì)感。皮耶羅和他的哥哥安東尼奧·波拉約洛在佛羅倫薩以開首飾作坊而聞名,兄弟倆在雕刻和繪畫上各有成就。波提切利與皮耶羅年齡相仿,他10歲時進入金匠作坊,自然地吸收了波拉約洛兄弟的畫風,《三博士朝圣》(1474-1475)中那些衣服上綴有的金線裝飾得來全不費力。但同為佛羅倫薩的貴婦,皮耶羅的少婦雍容華貴,所佩戴的精美發(fā)扣和項鏈墜顯示其財富和地位,當然也是畫家對自家作坊產(chǎn)品的精心展示。波提切利的《青年女子“西蒙內(nèi)塔·韋斯普奇”的肖像》(1480-1485)中,西蒙內(nèi)塔卻衣著樸素,僅以頭巾裹頭,幾乎無佩飾。畫家構(gòu)圖時不似一般半身像只畫到模特胸前,而是將人物的腰身也取進來,西蒙內(nèi)塔的額頭滑下一綹頭發(fā),細長的脖頸上系著根細線,她身板纖瘦,緊束的裙擺前挺后張,幾個單純的色塊使畫面中的線條感增強,令人物的格調(diào)十分清冷高古。

然而僅僅在肖像畫上掌握線條技法還遠遠不夠,更難的是用線條來展現(xiàn)人物的姿態(tài)以及構(gòu)造全景故事場面的能力,這一點沒有誰比波提切利更早做到。他從安東尼奧·波拉約洛那里獲益,安東尼奧是一個比達·芬奇更早解剖尸體的人,他的雕刻充滿動感,他的繪畫長于用飛速的線條表現(xiàn)運動中的人體,且無需用明暗技法就能憑借輪廓線的變化來表現(xiàn)人體的內(nèi)在結(jié)構(gòu)。波提切利不像安東尼奧那樣偏愛激烈的動態(tài),他除了擅長把聽到的故事轉(zhuǎn)換為一組組既有動感又均衡布局的場景,并且以靜制動,畫中人物的動作除卻了躁動,凝練為流暢輕靈的線條:維納斯從海中浮現(xiàn)時裊娜的體態(tài),美惠三女神在林間高蹈的曼妙舞姿,花神健步而來播撒鮮花的喜悅……更重要的是,波提切利能夠?qū)⒕€條的情感表現(xiàn)力發(fā)揮到極致:帕拉斯堅定果敢,被她制服的半人馬神滿臉愁容;維納斯“誕生”時面露憂傷,卻在《春》中嫵媚安詳。有宗教故事畫傳統(tǒng)的訓(xùn)練,加以對古典雕刻的模仿,波提切利所創(chuàng)造的維納斯,是一位天真無邪的理想女性,就像是天國送來的禮物。

波提切利的畫風直接影響了他的另一位師弟洛倫佐·迪·科雷迪,他的《維納斯》(1490-1495)于19世紀中期在美第齊的一個別墅里被發(fā)現(xiàn),畫中女子的羞澀舉止既模仿了古希臘雕塑,也顯然借鑒了波提切利人物的姿態(tài),它曾經(jīng)是富貴人家私密居室的裝飾,有幸躲過了1497年薩沃納羅拉修士鼓吹的“虛榮之火”,成為今天我們觀看波提切利維納斯時的絕佳參照。

不由自主站在巨人肩膀上,又終被時代“拋棄”

波提切利的前半生有幸生活在一個“黃金時代”。他出生前10年,文藝復(fù)興的第一個全才阿爾貝蒂在《論繪畫》中宣稱,他這個時代的藝術(shù)家所取得的成就已超過古人!波提切利從小就在布魯內(nèi)萊斯基建的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頂下走來走去,他端詳吉貝爾蒂雕的洗禮堂浮雕門就像是看一場場演出,見到多納太羅的青銅大衛(wèi)似乎可以跟他說話,而馬薩喬畫的圣母子就如同街頭親密的婦女和孩童……他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。后來當他即將結(jié)束金匠學徒生涯進入繪畫作坊時,新柏拉圖主義學者菲奇諾得到當時的工商界巨頭科西莫·德·美第奇的支持,初步建起了一所柏拉圖學院。到洛倫佐·美第奇時,美第奇家族已實際控制了佛羅倫薩的政治和經(jīng)濟。35歲時,波提切利在委約作品《三博士朝圣》(1474-1475)中將洛倫佐的爺爺老科西莫、爸爸皮耶羅及叔叔喬萬尼變身為三位魔法師,讓年少的洛倫佐和弟弟朱利亞諾處在人群中,自己還側(cè)身于畫作中。他由此贏得美第奇家族的青睞,浸淫在新柏拉圖學院的哲學辯論和藝術(shù)沙龍中。波提切利年少時雖未讀過太多書,卻愛聽博學之人講古典神話的故事,被詩人波利齊亞諾所感召,他巧妙地將詩歌的語言轉(zhuǎn)化成《春》和《維納斯的誕生》這一佛羅倫薩的華美夢幻。

不幸的是,波提切利在中年之際因洛倫佐的去世而遁入凄涼晚景,晚期的《三博士朝圣》(約1495-1500)未完成,畫面遠處的人群近乎鬼影。他去世之前的作品《受鞭刑的基督》和《前往各各他山之路》,人物瘦削變形得厲害,細節(jié)刻畫減少,可見其境況衰頹。波提切利去世后27年,美第齊家族的科西莫一世重新掌權(quán),他宣稱佛羅倫薩進入了新的黃金時代,這并非虛言,他所創(chuàng)建的“辦公廳”正是今天的烏菲齊美術(shù)館,薈萃了文藝復(fù)興的珍寶。

如今尚未見波提切利留下的單獨的自畫像,18世紀的佚名畫家為他和他的老師利皮畫了油畫像《桑德羅·波提切利肖像》和《菲利普·利皮肖像》,畫布為一種特殊的混凝紙漿制成,混合了紙漿和石膏,鑲在橢圓形的金框里并加以雕刻,以表達對這兩位大師的尊崇。有趣的是,利皮的兒子菲利皮諾·利皮從小就跟隨波提切利學畫,他的《圣母與圣約翰敬拜圣子》(1485-1490)色彩明麗,充滿著波氏早期圣母像的溫情,另一件《青年男子肖像》(約1485)神情憂郁,恰似波提切利式的憂傷。

展廳中還有一件3/4側(cè)面的年輕女子像讓人眼前一亮,那是波提切利的同學、同時也是拉斐爾的老師——佩魯吉諾所作的《圣瑪麗亞·抹大拉》(約1500)。時代的憂傷在退卻,沉思在累加,它無情地、暫時地“拋棄”了波提切利,將人文主義者心中更為深邃、壯闊的圖景交由文藝復(fù)興三杰來描繪。

(作者為藝術(shù)史博士、北京市文聯(lián)簽約評論家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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