視焦點訊！基因決定了我們愛喝酒？

利維坦按：
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
美國和蘇聯(lián)都曾發(fā)生過宇航員在外太空偷偷喝酒的事情。這并不奇怪，如果你以數(shù)倍音速被火箭帶著推離地球，進入未知、無垠的黑暗虛空，很難不想喝點兒定定神（或許也是助助興）。

這是歷史，也可能是未來（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）：最后一波星際移民把地球上所有的酒館與釀酒廠留給大象與猴子們，再一邊從太空艙的窗口目送地球遠去，一邊手舉酒杯，醉醺醺地駛向星辰大海。

但我們應(yīng)該去哪？

在距離地球26000光年外的地方，有個巨大的樂土——人馬座B2星云。那里寬150光年，質(zhì)量是太陽的300萬倍，疆域遼闊得無以想象。最重要的是，有一萬億億億升的酒精懸浮其中，科學(xué)家猜測那是樹莓味的，喝上去又有點像朗姆酒。

聽起來還不錯。

正在采食馬魯拉果的南非大象。? nytimes

生活在南非大草原上的大象，可能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大象，因為那里盛產(chǎn)一種名為馬魯拉（marula）的樹木。樹形高大，枝葉繁茂，果實富含糖分，成熟后落在地上會發(fā)酵出酒精，讓貪杯的南非大象們心馳神往。

正因如此，馬魯拉果也稱大象果，而人類用這種果實釀的酒，也順應(yīng)邏輯叫做大象酒。據(jù)說在樹下吃（喝）多的大象會繞著大樹踉蹌蹣跚，頗有一股“遇酒即酩酊，君知我為誰”的氣概。如果地上的果實不夠，它們還會用龐大的身軀撞樹，以期掉落更多。

酒精，以及飲酒者的出現(xiàn)，其實遠遠早于人類的誕生。40多億年前的單細胞原核生物們徜徉在亙古的海洋里，聚攏又四散，進食又代謝——代謝物中便有二氧化碳與乙醇——簡而言之，排出氣泡酒。

據(jù)稱是喝多了的大象景觀。? hurriyet

酒精是大自然的原生產(chǎn)物。這樣看來，大象會主動補充酒精并不稀奇。而同為靈長類的猴子愛喝酒，恐怕也不會讓你感到意外。

加勒比海的圣基茨島（Saint Kitts）是知名旅游勝地，島上盛產(chǎn)甘蔗，但原來并沒有長尾猴。300多年前，苦難的西非奴隸們被拉到島上的酒廠勞作，而一直生活在非洲的長尾猴也被他們帶到了島上。

聰明的猴子們很快就發(fā)現(xiàn)島上的甘蔗是源源不斷的快樂來源，一等甘蔗熟透或者燒焦，它們就會撲上去獲取發(fā)酵的酒精。時至今日，它們早已習(xí)慣從游客的雞尾酒杯里偷酒喝了，屢教不改，屢禁不止，一喝再喝。

看猴子喝酒，幾乎成了島上的標志性觀賞節(jié)目——只要它們喝的是別人的杯中酒。

針對這一習(xí)性，當?shù)厝藭谝託だ锸⒎爬誓肪婆c糖蜜當作誘餌，等猴子喝個爛醉再把它們輕松捕獲。同樣的捕猴方法在唐代李肇所撰《國史補》一書中也有記載，東南亞與非洲的人類同胞也有類似的技藝。手段大同小異，只是地方不同，酒不同而已。

圣基茨島長尾猴偷酒喝實錄。? alshar

相比之下，海南的猴子顯得有骨氣很多，它們雖然也愛喝酒，但不偷不搶，自產(chǎn)自銷。

清代文人李調(diào)元曾有記載：“瓊州多猿……嘗于石巖深處得猿酒，蓋猿酒以稻米與百花所造，一百六軋有五六升許，味最辣，然極難得。”

類似的事情也在黃山、廣西等地發(fā)現(xiàn)過，聰明的猴子們會把吃不完的花果藏在石頭縫里，久而久之就會自發(fā)酵成天然果酒析出?！昂飪壕啤蔽吨ビ?，讓大俠令狐沖也甘心耍起小聰明行騙。但究竟猴子是不是為了喝而刻意釀酒就不得而知了，因此前文中的“自產(chǎn)自銷”未必準確。

當然，也不無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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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有其他動物也會喝酒，這種“天涯共舉杯”的說法確實讓人著迷。

但與大多數(shù)其他動物不同，人類有著鮮明的社會性，依賴于彼此之間的聯(lián)結(jié)來維系群體穩(wěn)態(tài)，我們的祖先協(xié)同狩獵、群居繁衍，共享生活物資。這便給人類的飲酒行為賦予了更多的情感色彩，有什么事情能比共享一瓶酒來得更見真情？

40萬年前，當我們的祖先學(xué)會了掌控火的力量，就可以將大量覓食和其他必需的經(jīng)濟活動交付給白天，因為夜晚更適宜圍坐于篝火旁促膝閑談，此時不妨再來點發(fā)酵的水果，然后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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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較于其他動物，人類天生就能且善于喝酒，酒量幾乎睥睨所有的哺乳類動物——但是最好別跟馬來西亞的筆尾樹鼩拼酒，否則就是拿你的興趣挑戰(zhàn)人家的職業(yè)。這幫家伙靠食用發(fā)酵的棕櫚花蜜生存（最高酒精濃度可達3.8%），日飲千杯而面不改色。

筆尾樹鼩之所以那么能喝，全拜數(shù)百萬年的物競天擇所賜。人類也是如此。一千萬年前，當我們的祖先從樹上下來，有些意外便悄然發(fā)生了。

科學(xué)家們并不確定祖先們?yōu)槭裁磿臉渖舷聛恚幸环N猜測是為了吃到落在地上的爛水果，熟透的水果會散發(fā)出誘人的香氣，暗示著更多的糖分與酒精——最高可達8%的酒精濃度。

這些酒精有著顯著的積極意義，因為它們的氣味能夠飄散很遠，讓靈長類祖先們可以順利找到食物，所謂“酒香不怕巷子深”。這便是生物學(xué)家羅伯特·杜德利（Robert Dudley）提出的“醉猴假說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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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此之外，酒精還衍生出一種神奇的“開胃酒效應(yīng)”，即酒精的氣味會讓我們更想吃東西。為什么你在喝酒的時候總是習(xí)慣整點佐酒小食，或者是喝完酒后總會想擼個串嗦個粉？這并非毫無道理。酒精會刺激大腦中位于下視丘的刺鼠相關(guān)肽神經(jīng)元（Agrp，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），讓你保持饑餓。

開胃酒效應(yīng)也有著深刻的進化學(xué)意義——酒精能讓我們那些喝多了的靈長類先祖攝入更多能量，吃飽點再回樹上睡大覺是個明智的選擇。下一頓，可能就要從劍齒虎嘴里搶食了。

醉猴假說的美妙之處在于：它告訴我們?nèi)祟愔詯酆染?，是因為這是演化進程所設(shè)定好的，酒帶來的美妙是我們攝入熱量的獎賞。我們與他人分享酒精，也是因為一個人喝大了容易受到掠食者攻擊，一群人則更加安全。

群居習(xí)性讓我們喝上酒，一起喝酒則讓我們難舍難分。

但醉猴假說只解釋了人類為什么愛喝酒，并沒解釋我們?yōu)槭裁茨敲茨芎取羰俏覀凅w內(nèi)沒有演化出相應(yīng)的酒精處理機制，喝再多也只能是糟蹋。

這就要提到基因組里的第四組醇脫氫酶ADH4（同樣，我也不太清楚這是什么）了。一千萬年前，我們的祖先身上這一基因片段發(fā)生了突變，讓酒精代謝速率直接提高了近40倍，這才讓他們能順利消化爛果子中的酒精，在其他猿類醉得不醒猿事的時候繼續(xù)覓食，或是上樹安然休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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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酒的存在）證明神愛世人，喜歡看我們快樂。

——本杰明·富蘭克林（Benjamin Franklin）

很難說又經(jīng)過了如此長久的演化，現(xiàn)代人的酒量是否有見長。不過原始人無法理解爛水果為什么會讓他們感覺良好，這方面現(xiàn)代人還是有長足進步的。

酒精的分子式十分簡單（如下圖）——但這種簡單分子，卻對攝入者有著極為復(fù)雜的效果。在花費一整個下午閱讀關(guān)于酒精的神經(jīng)生物學(xué)研究相關(guān)文章，得知了大約50多種酒精觸發(fā)的神經(jīng)機制之后，我感覺迫切需要先來一杯。

? wiki

我們會因為壓力大、焦慮而喝酒。這是因為酒精能夠刺激我們的大腦產(chǎn)生更多的γ-氨基丁酸（GABA），這是一種大腦中常見的神經(jīng)抑制劑，其效果類似醫(yī)生會開具的鎮(zhèn)定藥物，讓人放松。如果你喝完酒之后說話磕絆，步履蹣跚，就是因為腦子里有太多這玩意了。

與之相反，大腦中谷氨酸（Glutamate）的水平會隨著酒精攝入而降低，這是一種幫助你保持理性的神經(jīng)興奮劑，酒后的坦誠與心聲吐露，便是因為酒精降低了大腦中谷氨酸的水平，但這同時也會釋放出你心中的小魔鬼，加大自控的難度（但請別把酒后散德行歸咎于酒精，套用最近的一個說法，沒見過哪個下屬喝多了揍上司的）——而基于表現(xiàn)為禮儀、邏輯、規(guī)范的理性則只能束手旁觀。這也是對“酒后吐真言”的科學(xué)解釋。

古波斯人在面臨重大抉擇的時候，需要做兩次嚴肅討論與決策：一次在清醒的時候，一次在喝多的時候——前者是理性思索的結(jié)果，后者則求助于酒精所昭示的坦誠與最本質(zhì)需求。當兩次決策的結(jié)論相同，就可以采取行動了。

我們還會為了快樂而喝酒。這是因為酒精會促使大腦釋放更多的多巴胺（Dopamine）與腦啡肽（Endorphin），對于前者的美譽自是不需多加贅述，而后者則會讓人產(chǎn)生愉悅感，是正兒八經(jīng)的“快樂源泉”。

不過，可不要貪杯。都是成年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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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不能讓自己的精神屈服于悲傷……最好的抵抗就是釀制大量的葡萄酒并喝下去。

——古希臘詩人阿爾凱烏斯(Alcaeus)

但不得不承認，有時候確實不是自己愿意喝多，而是不能不喝，只為活下去。我說的并不是在職場酒桌上的無可奈何，而是中世紀英國人的迫不得已。不喝酒，他們真的會死掉。

中世紀的英國人會喝很多酒，即便是在很長時間的文明史中不被允許喝酒的女性和小孩也是如此。倒也不是英國人有多愛喝，主要是那會的水比較要命。

中世紀修道院釀酒廠里喝醉的修士，由約瑟夫·海爾 (Joseph Haier)畫于1873。? wiki

中世紀的英國人若想要有源源不斷的可食用淡水供應(yīng)，要么有運作良好的水井，要么有引水渠，但這些都需要一個有效的社會分工、負責(zé)的政府架構(gòu)以及其他中世紀所缺乏的東西。如果民眾們不喝酒，就只能喝充斥著蟲子、水蛭和腐葉的渾濁溪流水了。

因此英國的一個修道院院長艾弗里克（?lfric）才如此制定法規(guī)：有麥酒（其實就是艾爾啤酒）就喝麥酒，沒有的話就喝水。

為健康而喝酒，為生存而舉杯。酒作為飲用水的替代品維系了人的生存，拯救了許多人，這不是開玩笑，而是真實發(fā)生過的歷史——這方面古埃及人也有類似的體驗。

故事是這樣的。據(jù)說很久以前，古埃及的最高神祇、太陽神“拉（Rah）”因人類的不敬而勃然大怒，派出獅頭人身的女神哈托爾（Hathor）對人類趕盡殺絕，人間哀嚎遍野，血流成河。

拉的怒氣消后，又決定放人類一馬。但此時的哈托爾已然殺瘋，管你是哆來咪還是拉，誰說都不好使，繼續(xù)在人間殺戮。

拉方覺事態(tài)失控，趕緊釀了7000桶啤酒，并染成紅色撒向人間。哈托爾以為那是人類的鮮血便喝個不停，喝到昏昏欲睡，這才停止屠殺，人類也因此存活下來。因此在古埃及神話中，是酒精拯救了人類。

為了紀念酒精的救命之恩，古埃及人每年都會舉辦醉酒節(jié)，一邊狂歡一邊期望與神靈溝通。正如美國哲學(xué)家威廉·詹姆斯（William James）在分析宗教的神秘性時寫的：“酒醉是人生更深刻的神秘與悲劇的一部分……酒醉的意識，是神秘意識的一小部分，而我們對于酒醉的感受，也會在對神秘性的更大整體感受中找到位置?！?/strong>

在古埃及，不喝酒是件很奇怪的事情。這意味著你拒絕了神明。

在古埃及，喝到吐是一種禮貌。他們甚至?xí)诰评锾砑哟咄滤幉?。圖為內(nèi)弗爾霍特普（Neferhotep）法老的墓中壁畫細部，左邊是拿著酒杯的仆人，右邊女子顯然喝得不少。? Ryan Pope

人類是種很奇怪的生物，會給先祖祭酒，給神靈獻酒，給自己灌酒并期望借此與這些靈體締造或維續(xù)聯(lián)結(jié)——酒所帶給人們的，遠非酒醉狀態(tài)的快樂而已。對于當代都市人來說，如何喝酒與利用酒算得上一門重要的社會實踐課程。這方面，我們不妨跟古人多學(xué)學(xué)。

漢代有個相國叫曹參，講求無為而治。當有人來他家里勸說他好好工作，曹相國總是沒等對方開口就請他喝酒，對方出于禮貌也沒法拒絕。喝完剛想開口，相國的第二杯酒已經(jīng)斟上了。

喝完這杯，還有一杯；再喝完這杯，還有三杯。一直喝到對方已經(jīng)忘了自己是來干嘛的，開始胡言亂語。據(jù)《漢書》記載，賤叟叟的曹相國還會帶他們逛花園，唱歌給他們助興。

沒多久，曹相國的下屬們也開始模仿領(lǐng)導(dǎo)這般借酒解圍的作風(fēng)。有人私下把這一情況告訴曹相國，他聽說后趕緊叫下屬一起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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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時代，每個地方，每個人，關(guān)于酒都有不同的喝法，以及道不盡的故事。

有時候，喝酒為了感受更少。朋友的離去，愛情的消散，喝得空空蕩蕩，喝得心里作響。它既是“如此生活三十年”的情緒出口，也是“大廈崩塌”的助興演出。

但有時候，我們喝酒也是為了感受更多。濁醪有妙理，放浪無關(guān)形骸。作為可能是最廉價的情緒調(diào)控品，酒精是與他人聯(lián)結(jié)的催化劑，也是你與自己的握手言和。

敬無常的人間悲歡，敬亙古的天地變幻。

文/Tim

校對/兔子的凌波微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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